柳伊想了想,道:“有一点。”
李君临神情一呆,下意识地停了脚步。
“怎么了?”柳伊奇怪道。
“没……”李君临摇摇头,唇角略勾,似是欢喜,眼神中却扑朔迷离,表情有种奇怪的纠结。
柳伊抿嘴一笑,道:“不过小九儿只怕更吃醋。”
李君临瞬间恢复了惯常淡然的表情,不以为然道:“孩子罢了。”
柳伊暗暗翻了个白眼,喂,少年,你自个儿也没多大好不好?转念想到戚九儿之前的闹剧,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。
入了国安寺,便有执客僧迎上来,引着众人先到正殿敬香跪拜。随后来到祈福殿,僧人们将李府去年供奉的四座祈福塔香取了下来。经过一年的焚烧,这些旧香即将燃到尽头。
僧人们在愿纸上重新写上众人的生辰八字和福瑞吉祥的话,绑在塔香中央,点燃悬挂。除去李府四主,今年还添了柳伊的塔香。这些香,又粗又长,一圈圈卷成蚊香状,悬挂如塔,能烧足一整年。
换过祈福塔香后,顾氏又带头添了香油钱,除去用以维持原本供奉的四盏长明酥油灯,照例为柳伊添了一盏新灯供奉。
柳伊自从经历穿越事件后,对于鬼神之说,也起了不明觉厉的敬畏之心。虽谈不上虔心向佛,至少不像以往嗤之以鼻。顾氏为她供香添灯之举,让她颇为感动。此举本身所代表的含义倒不打紧,关键是证明了长辈们确实没把她当成外人。
从祈福殿出来,执客僧便领着众人前去拜会玄法大师。玄法大师身为大秦国师,又是国安寺的住持,平素甚少亲自面见信徒,但永安长公主却与此处的僧人颇熟,一路上寒暄了几句,关切大师的近况。
到了礼佛堂的禅室,玄法大师已静立于室,等候着众人。他并未着住持袈裟,只着一身素雅简朴的灰白僧衣,若非执客僧介绍,柳伊真难以相信他便是大秦最受尊崇的禅师。
他的容貌平凡,难留印象,也瞧不出年纪。与一般教化万民的佛门高僧不同,他的神情颇为平静淡漠,目光无波,却又好似深如渊泽。乍眼看去,似乎既不慈悲也不随和,倒很有些化外之人不问俗世的感觉,
众人低下头,双手合什,十分恭敬谦卑地鱼贯而入,相互无声地见了一礼,随后盘腿坐在蒲团上。顾氏没有急着言谢,反倒先向玄法大师虚心求教起佛法上的困惑之处。玄法大师一一为她解惑,那声音柔和却清冷,听入耳中仿佛化为有形之物,萦绕于心,极为悦耳。
一番佛法探讨过后,顾氏这才提及冲喜姻缘之事,并向对方诚心致谢。玄法大师也不客套,只淡淡打量着柳伊及李君临,道:“万物皆有因缘,贫僧不过是顺应天命,再加以点化罢了。”
“大师,宝哥儿此番好转,颇为神奇,今后是否不会再犯了?”永安长公主犹记得玄法大师此前关于‘福祸相依’的言论,虽然眼见李君临日日好转,心里总有一点儿不踏实。
“瑾瑜公子日后康健,甚于常人。”玄法大师的话让众人脸上一喜,就连柳伊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,眉眼微弯。
“苍天保佑!”永安长公主抑着激动,虔诚地闭目合什,向天祷告,眼角却沁出泪珠。顾氏则噙着笑意,连连拜谢。
倒是李君临本人平静得很,目光若有所思地停在玄法大师淡然的脸上,试图从中瞧出些什么。且不论玄法大师宣告的好消息是否能成真,他怎么觉得依对方的身份,如此直白的回复显得颇不寻常?
玄法大师迎着李君临的目光,突然垂眸浅浅一笑,含义颇深。但那笑容转瞬间便消失,除去李君临,其余人竟丝毫未觉。
好半晌,顾氏与永安长公主方平静下来,起身拜别了玄法大师。李君临走在最后,待众人出了门,他蓦然回头,悠悠问道:“大师,瑾瑜之康健,须以何事相偿?”
玄法大师神情淡然地睥睨着聪慧过人的李君临,缓缓道:“此乃天机,不可言说。”
李君临凝眸停顿片刻,躬身一礼,默然离去。
时近晌午,众人在国安寺用过斋饭,这才启程回公主府。回去的路上,柳伊悄声问李君临:“临儿,方才你留下与玄法大师说些什么?”
李君临无奈一笑:“天机不可泄漏。”
“嘁!”柳伊白了他一眼,在他颊上轻掐一把,嘟囔道:“不说便不说呗,装什么神棍?”
李君临回想与玄法大师间的对话,深以为然。
待得回到公主府,永安长公主等都劝说顾氏留宿,但顾氏却道住不惯,坚持回去。况且翌日为谷日,对于掌管天下粮事的李家来说,是一个颇为重要的日子,李锦年须带领佃户齐敬五谷牌位,以求来年五谷丰登。永安长公主不在府上,总得有人留府掌事。
永安长公主闻言便想与顾氏一齐回去,柳伊虽然想在京城多待几日,如此却不便再留下,最终一家子又直接驾着马车,回了皇庄。
正月初八,天空阴霾。明明昨儿个还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,今儿个却仿佛日阳偷懒,一整日都阴阴沉沉的。
这一日的天气,本是预示来年景气的先兆,如此不尽人意,不禁让李锦年与佃户们脸上添了些许愁云。虽说连年丰收造成米粮价贱,可若真个粮食欠收,总归不是好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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